老歪

佳期90

王俊凯不知盯着她看了多久，怎么也看不够，直到云妈进来，口气不悦地喊他。

“歆歆睡觉呢你坐在这干什么？”

王俊凯被喝了一声有点心虚，好不容易拥有的“一家三口”温馨美好的气氛被打破，不免有些失落，但也不敢有怨言。

“饭做好了，我……我来叫歆歆吃饭。”

云歆被吵醒，皱了皱眉睁开眼就看到他坐在旁边，门口站着并不和蔼的母亲，她感觉手上热乎乎的，低头看了眼急忙把手抽出来。

“叫吃饭就叫吃饭，又动手动脚的……”云妈走进来把他扒拉开。

王俊凯手忙脚乱起了身，又挠头发又摸鼻子好不尴尬。

“别在这站着了，饭能自己跑到她嘴里还是怎么的？”

“哦哦，我现在去给她盛。”

王俊凯匆匆退出去，不忘探着脑袋瞅两眼云歆。

“妈，你别老说他。”

“好了伤疤忘了疼，我怎么不记得你以前是这么记吃不记打的，什么时候了还帮他说话？”云妈拧开床头柜上的水杯递给她，不满地看了看门外。

“说一两句就行了，搞得多尴尬啊。”

“那你快嫁给他，你俩相亲相爱，跟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，那可不尴尬。”

“行行行，是我多嘴我多嘴。”云歆赶紧埋下头喝水，阴阳怪气还得是她妈。

王俊凯盛好饭端上桌又来叫了一次，她俩才慢吞吞从房间出来，王俊凯想去扶一下云歆，云妈看他伸过去的手白了一眼，什么也没说坐到了桌前。

云歆更不自在了，快走两步躲开了他，坐到了云妈对面。

王俊凯没太在意，跟过去给她母女俩盛汤。

“我自己来就行，你给她盛。”云妈再次发话。

“哦哦好。”王俊凯赶忙把孝敬云妈的那碗孝敬云歆。

“我自己来。”云歆也不领情。

王俊凯只能把那碗货最足的填进自己肚子。

饭间气氛格外别扭，云妈黑着脸吃饭，云歆不敢说话怕惹到自己妈妈，跟王俊凯她更没话说，王俊凯看云妈脸色他也不敢造次，几次想献殷勤都被云歆低头视而不见。

饭后云妈收拾了餐桌要去洗碗，王俊凯想帮忙又被赶了出去：“我洗就行了，时间差不多了，云歆还要休息，没事你就走吧。”

王俊凯看了看沙发上的云歆，低头看着手机也不帮他说话。

他只得讪讪地拿起外套向门口走去。

“歆歆，我明天……”

“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过来了，有事我叫伽伽媛媛他们。”云妈再次打消了他的念头。

他又看了看云歆，云歆还是没抬头。

他撇撇嘴，套上外套换了鞋，恋恋不舍地朝客厅望了好几眼，总算关门走了。

尝到一次甜头他怎么都不会放过，毕竟他是个执念很深行动力又强的人，决定了的事便会不管对错也要完成。

第二天第三天他天天到点去做饭，云妈刚开始还赶他，后来发现说不听骂不动，再难听的话他都能忍着不吭声，然后换一副笑脸恭恭敬敬请她们坐下吃饭。

云爸只在北京呆了两天便回了家，军区还有事情处理，没法请假。王俊凯来了之后云歆也不让保姆阿姨再来，正合了他的意思，保姆干的活全揽在自己身上。云歆还在保胎，除了吃饭上厕所很少下床，云妈闲着没事想干点家务，刚一动弹就被王俊凯抢了去，渐渐的云妈也不想和他争，这么多天下来看他倒也顺眼了些，嘴上也不再不饶人。

明天王俊凯有个平遥电影节的活动，一走就是好几天，他不放心云歆，也不想让云妈受累，联系沈伽让那个保姆阿姨过来做几天饭。沈伽下了班来看云歆，正巧赶上王俊凯出门要走。

他刚下楼又看到楚唐开着车载着谭婧媛也来了。

打过招呼王俊凯便驱车离开，他们二人上了楼。

“刚我看王俊凯下去了，今天又来了？”谭婧媛进门就问云歆，云歆点了点头。

“今天又给你做啥了？”

“忘了。”

“吃的时候可没见你忘。”云妈又臊白了她一句，“以前在家没见你这么能吃过。”

沈伽觉得有意思，坐在沙发上嗑瓜子陪云妈聊天。

“天天来啊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朝九晚五？”

“昂。”

沈伽惊恐中带着不屑：“跟这干月嫂呢？上班打卡啊？”

“哈哈哈哈哈！”云妈被逗乐了。

“这怀胎十月他不得月月满勤？”

云歆也忍不住想笑，还想踹他：“你损不损呐？”

“996还是007啊？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云妈不了解这时髦的说法。

“就是现在打工人被迫打工的真实写照。”

云妈摆摆手不想了解，有关王俊凯的都不想了解：“你们聊吧，我去做饭，今晚都留在这吃。”

“王俊凯没做晚饭啊？”

“他明天有私活，今天提前下班。”云妈也接受了这个设定，顺嘴调侃。

“就喜欢跟阿姨聊天，一点就透！”沈伽神气地跟云妈扬了扬下巴，云妈欢喜地拍拍他脑袋。

谭婧媛看云妈进了厨房，抓了把瓜子坐在云歆身边：“你就这么把他放进来了？”

“好意思问我？两次都是从你这走漏了风声。”云歆戳了下她不争气的脑袋。

谭婧媛理亏，嘎嘣嘎嘣埋头嗑瓜子。千玺从她这窃取了情报扭头就给王俊凯汇报，搞得她就像猪队友一样。谭婧媛怪千玺陷她于不忠不义，千玺美名其曰“各自为营”。就为这事，她还专门找千玺出来吵了次架，搞得两个人现在都不说话。

“都是为了朋友，没有对错。”

“易烊千玺你真是小人！”

“谭大小姐，你嫁我的时候怎么没擦亮眼睛啊？”

“离婚！”

谭婧媛撂下一句就气呼呼地下车了，千玺不以为意，坐在车里悠哉悠哉敲着方向盘，嘴角挂着得意的笑，拿起手机就给王俊凯打了个电话。

“你老婆我可是给你找回来了，我现在又出现婚姻危机了。”

“您老人家大恩大德我记着呢，无以为报，想让我干嘛，说吧。”

“你孩子出来得先喊我一声爸。”

“滚！”

楚唐往厨房望了一眼，云妈关着门在里面做饭。

“现在王俊凯也知道了，你又要生，就不打算再给他个机会？”

“给什么给啊！”沈伽不等云歆说话就一口回绝。

“孩子总不能没有爸爸吧。”

“他这种爸有还不如没有。”

楚唐无言，看向云歆，她脸色淡淡的，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的书。

“要么我自己养，要么给他。”

“你想清楚了？单亲家庭长大的小孩可遭罪啊。”

“楚唐你哪那么多废话啊，我发现你最近变的婆婆妈妈的，她想生就生，又不是养不起。”谭婧媛忍不住插了句嘴。

云歆改变主意，除了母子连心，她其实舍不得的是王俊凯。

她对王俊凯不抱任何希望和信心，但不得不承认她还是很爱他。尤其是住院以来他每日的照顾，她无法视而不见，王俊凯在医院睡了六七天的沙发，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还要忍受她的冷言冷语。她知道为什么王俊凯不想要这个孩子，也知道为什么当初会亲口给她喂下避孕药。

云歆睡觉多，但她觉轻，王俊凯每次坐在床边静静地看她她都知道，摸着她的肚子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全是不舍。之前岳沛心下药，王俊凯只以为这种情况下一旦怀孕，孩子的健康必定会受影响，他更不想孩子是因为这种事才有，他不想和云歆在这么重大的事上有这种不愉快的回忆。现在不要，全部出于对云歆身体的考虑。他半夜趴在她床边，下巴轻轻抵在与她交握的手上，呢呢喃喃跟孩子小声说着话，像是解释，又像是告别，手背沾的全是他的眼泪。

他走了两日，她睡得很不安稳，谭婧媛陪床也陪着她睁眼到天亮。

“婧媛，要不我生下来吧。”夜里她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，说得十分平静，“我们不能在一起，但至少我还有一个他的孩子。”

谭婧媛先是诧异，后来深表理解。

无论怎样她还是放不下王俊凯，她心里也没打算再接受别的男人，不如就留下孩子，眉眼像他，神态像他，无论哪里都是自己深爱的那个人的模样，有个念想，了了自己的心愿。

只是生生把自己的后路全斩断了。

沈伽实在搞不懂楚唐为什么一直劝他俩和好，把他拉到阳台忿忿不平。

“你怎么回事，以前你看王俊凯哪哪都不顺眼，现在尽帮他说话，”沈伽不耐烦地从口袋里掏出烟要抽，楚唐一下子就给他按回去。

“别抽了，云歆怀着孕呢。”

“哦哦，忘了忘了。”沈伽揣回口袋，胳膊碰了碰他，“当初你非把孩子留下来把她从美国带回来我就想问你了。”

楚唐轻笑一声：“你觉得云歆和王俊凯会完吗？”

“没这个孩子说不定能完。”

“不可能，我以为她跑去美国能重新开始，谁知道那小子还能追过去，你看把她搅得，王俊凯就在片场轻轻摔了一下她就猴急地飞回来，她能放下？鬼都不信。”

“那当初云歆不也放下你了。”沈伽贱嗖嗖地揭人伤疤。

“那不一样，我俩没有误会，是我对不起她。”楚唐说起旧事有些伤感，“当时撇下她，是我害怕了。”

对王俊凯他确实自愧不如。

沈伽想想这几年他俩的故事忍不住想笑，转了个身背靠着栏杆，透过阳台门看云歆和谭婧媛对着王俊凯的电影指手画脚有说有笑的：“他俩说合适吧，一个炮仗遇上另一个炮仗，说不合适吧，看看这么多年围在云歆身边的男人，王俊凯确实是最适合她的，俩人相爱相杀。”

“其实王俊凯好的时候也挺好的，家里有个这种小弟弟小可爱确实开心。”沈伽咂咂嘴，“如果他不这么幼稚就好了。”

“云歆个性强，性子冷，就得这么一个没皮没脸的在她身边围着转。”楚唐其实早就看透了，他也可以没皮没脸，但是王俊凯能带给云歆的快乐，他还真是不一定做得到。

“王俊凯喜欢她，一点不比她少。”末了楚唐又感叹了一句。

晚上吃饭大家围在一起有说有笑，云歆恹恹的，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。

“不吃了？”谭婧媛注意到扭头问她。

“没胃口，吃不下。”

“下午吃东西了吗？”

云歆摇了摇头。

“再吃点，你不饿肚子里还有一个呢，你再把他饿着。”云妈抬手给她盛了一碗粥，“不吃菜就喝点粥。”

云歆想了想也是，饿谁不能饿孩子，结果刚舀起一勺放到嘴边就胃里泛起恶心，捂着嘴跑到卫生间干呕。

其他几人没见过这场面吓个不轻，毕竟云歆怀孕以来前前后后进医院折腾好几回，他们是害怕了。

“你们吃你们吃，孕妇孕反，正常反应，我去看看。”云妈安抚几个人回到座位，她自己进卫生间查看。

云歆趴在水池边吐个没完，中午吃的也全数吐了出来，云妈倒是不着急，就是心疼。

“你看看你，受的什么罪啊。”接了杯水递给她，“漱漱口，好点没？”

云歆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，吐完浑身没劲，拿着毛巾一边擦脸一边走出来，其他人也没心思吃饭，过来关心有事没事。

云歆摆摆手窝进了沙发：“你们吃吧不用管我。”

王俊凯在平遥待了几天，彼时正赶上下大雪，他收到楚唐的信息得知云歆这几天吃不下饭一直孕反，不等雪停活动结束便着急回了北京，直奔云歆家。

“阿姨，云歆呢？”

云妈指了指卧室卫生间。

王俊凯裹着寒气满面焦急地跑进去，连鞋都没顾上换，云歆已经吐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，虚虚地趴在马桶上缓神。

“歆歆。”

这一声仿佛来自遥远的空谷，干呕绷紧的脑神经和堵塞的耳膜让她迟疑地抬起头。三两日不见云歆憔悴地快要认不出来，王俊凯在她身边蹲下，轻轻地将她的碎发拨到耳后，接着帮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。

对上他关切着急的目光，满目满眼都是心疼，云歆再也绷不住了，浑身无力却一把搂上了他的脖子。

“王俊凯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