佳期89
云歆有这样的想法，他们一点都不意外，包括王俊凯。
他躲在卫生间听着外面的动静，云歆醒来之后一直没说话，枕头却浸湿了大片。她拒绝沟通，拒绝打针，她不想要这个孩子，更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。
听到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像被闪电击中，由内而外窜起疼痛，他下意识地扶了下水池以免恍惚摔倒，眼底迅速蓄起了水汽。
楚唐先让护士去照顾其他病人，他们商量后再做决定。
屋内气氛一时间凝重压抑，王俊凯调整好情绪，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间，云歆始终背对着他，将纤细瘦弱的身体裹进被子里。
“我去找下大夫。”楚唐知道他有话要说，借口先离开。
婧媛拍了下坐在沙发上的沈伽，叫他出去：“跟我去趟超市。”
病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，王俊凯把手里的水盆放在地上，绕到床的另一边，看着她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，万般无力，打开早餐盒，想让她先垫垫肚子。
“歆歆，不管怎么样，身体重要，先吃点东西，好不好？”他弯下腰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，“不要哭了，你身体受不了，况且肚子里还有孩子。”
“我不会要这个孩子的。”
他的手顿了顿，哽咽了一下：“可这是我的孩子……是我们的孩子啊。”
昨晚知道她怀孕他都没来得及高兴一下就陷入了现在这种困境。安顿好云歆他把楚唐叫到病房外，他平静地问楚唐，其实更像陈述一个事实：“这孩子是我的。”
妊娠四周，也就是那晚他们在一起之后就有了。如果不是被他撞见，云歆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告诉他了。
楚唐知道瞒不住，就算云歆不允许，现在也没办法瞒了，而且他就是孩子爸爸，他有权利知道。
“她在美国已经晕倒过一次，一直没缓过来，我才把她接回来。这一年她过得太难了。”
“孩子是你的，我们也没有要结婚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他自嘲地扯起嘴角，“所以她宁愿折磨自己也不想告诉我。”
这是让他最无奈的一点。
“她想自己生下来？”
“刚开始没想，但孩子不是小事，我怕她冲动最后又后悔。本打算回来让她好好想想再做决定，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又找来了，出了今晚的事。”
王俊凯此时此刻只有懊悔。起初云歆对这个孩子的去留也在犹豫，今早听来，她确实不想要。
“如果昨晚我没见到你，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告诉我。无论你是要生下来还是打掉，都不打算让我知道？”
王俊凯很无力，即便是有了他的孩子，她也不会再把他划进考虑范围。
“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吗？”
“不想，我再也不想见到你。”
这一次他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厌恶和恨意。
“孩子不想要……”
“那就……那就不要了……”
他内心不知做了多少挣扎和割舍才艰难地把最后几个字吐出来，几度哽咽到说不出话。
他不是不想要，更不是决心要和她分开。昨晚他找过医生，云歆的身体不适合受孕，以现在的身体状况继续怀孩子，她和孩子至少有一个出问题。不用比较，他心里只有云歆，以前固执地要一个孩子，不过是憧憬有她有家的温暖一隅。现在有了孩子他想过借此为牵绊，让他有理由继续留在她身边。那晚他也是这样的念头，就为这一己私欲才会在她醉酒之时肆无忌惮地非要和她在一起。没想到第二天云歆翻脸不认人。就像今天，宁愿拿掉孩子，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。
他冲动行事全然没考虑云歆是否能承受，导致此时不得不舍弃一个。可是孩子没了，他们就真的结束了。但他也只能妥协，他不想云歆再出现任何差池。
“等你出了院，身体恢复了，我不会再来找你。”
云歆冷冷地闭上眼，转过了身。
她住院的这几天，王俊凯日日夜夜守在床边，谭婧媛让他回去休息换她晚上陪床他也不肯。
“明天你还要飞上海，今晚回去休息吧。”
“不用，我想陪着她。”
他虽日日在她身边，可是一天下来两人能说的话很少，大部分时间云歆都在睡觉，对他爱答不理。王俊凯就在一旁的沙发发呆，看着她静静地睡觉，有时候会趁她睡得沉坐在床边趴在她脸前细细观察。
她很憔悴，瘦了很多，眼睛经常红红肿肿的，她总是半夜突然就在梦里哭，最初两天王俊凯夜里听到上前去看，叫了好几声才把她叫醒，问她梦到什么她也不说，哭得迷迷糊糊却知道翻个身背对他。后来王俊凯晚上也不敢睡太沉，要起夜两三次去看看她，发现她睡得不安稳就坐在床边轻轻拍她的背哄，每次还会忍不住摸上她的肚子，一看就是好久。
他很珍惜这几天独处的日子，是他们为数不多宁静祥和的时光，也是和他们唯一的孩子所剩无几能相伴的时间。
如果这个孩子还在，他们或许还能有未来。
上海的活动在下午，他赶了当天的早班机出发，在飞机上补了个觉。
云歆的手术本安排在他走的这一天，他不放心，执意要等他回来。
他在上海两场活动，状态很一般，连日的操劳让他看起来很疲惫，面对镜头除了强颜欢笑没有多余的表情，cl的晚宴逃也逃不开，只能忍着不耐坐在人群中被迫社交。场面话过后，他带着工作人员匆匆离场，刚坐上车就掏出手机给楚唐打电话询问云歆的情况。得知安好后心里稍微松了口气，第二天坐了早班机紧赶慢赶回了北京。
回来的路上他心情愈发的沉重，回到北京就意味着，孩子很快就没了，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。想到这他甚至抗拒回去。
到医院的时候云歆正坐在床上喝谭婧媛给她煲的汤，看到他这么快回来还有一丝惊讶，没说什么又低下头继续喝。
王俊凯和他们打完招呼就脱了大衣忙起来。出门打了个热水的功夫，刚走近病房就听到里面吵闹。
云歆的爸妈来了。
“从小到大稳稳当当一个人，怎么出这种事？”云爸严厉地撂下一句。
云妈又接上：“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？都分了大半年了突然又有了孩子？也不给大人说一声？”
“这不是怕你们操心吗？”云歆还很虚弱，为了缓和老两口的怒气，只能强颜欢笑。
“你可真是孝顺，现在呢？我在这见到你就不操心了？”云妈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，“你俩好了没？”
“没有。”
“那把孩子打了。”
“我不打。”
王俊凯站在门外诧异地睁大了眼睛，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云歆不是在赌气，王俊凯走的这两天她思来想去决定生下来。从住院以来她每晚每晚的做噩梦，梦里总是听到小孩喊着“妈妈你在哪我害怕”，早晨醒来她就胸闷头疼，肚子隐隐作痛可是医生检查过后又说没有问题。她开始意识到这个孩子是无辜的，她和王俊凯的纠葛不该连累到孩子，反反复复的纠结去留搞得小孩也不得安宁有了怨气。
“什么意思？你俩又打算结婚？”
“不结。”
云妈被整糊涂了：“不是，那你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生了自己养。”
这句王俊凯也听清了，他依然不在她的选项里。
“绝不可能！”云妈当即黑了脸反驳，“云歆我告诉你，在这个家里你别想给我来这套。我不管你肚子里这个以后怎么样，但是你生下来，要受多少指指点点，被多少人说闲话？你还在不在乎自己的名声？”
“我不管他们怎么说。”
“你不管？你现在不管，等以后你孩子被其他人问爸爸是谁爸爸在哪，他回家问你的时候你心里会不会好受！”
云歆被说得哑口无言，这是事实，她无法反驳。
再骂下去云歆该受不了了，王俊凯赶忙推门进去。
“阿姨，您别说云歆了，都是我不好……”
“对，就是你不好，我说完她就要说你。”云妈看他进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，调转矛头指着他骂，“我把好好一个女儿交给你，你就是这么待她的？跟着你受尽了委屈讨不到一点好，反而落了一身毛病，现在你又给我整出个孩子。你欺负她欺负的还不够是不是！你凭什么这么欺负我女儿？是我和她爸爸对你不好吗？还是她哪里做的不够好对不起你了！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浑呐！你现在又在这做什么？你到底要干嘛！”
“阿姨我……”
“我不管你要干嘛，这个孩子说什么都不能留！”
“妈！”云歆突然吼了一声，“你别说了，我一定要生。”
云妈被吓了一跳，情绪有些崩溃，指着她的手不住的颤抖：“我管不了你了是吧，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？”
“我的事我自己解决。”
云歆还没恢复好，刚刚那下用了全身的力气，现在只剩下一丝气音。再吵下去沈伽怕云歆受不了，大人再气出病，赶紧打圆场。
“阿姨阿姨您别激动，刚刚过来是不是还没吃饭，我带你们去吃点东西，让云歆也休息休息。”沈伽一边给云妈顺气一边拉着云爸往外走，“叔叔，上次来我就没见着你们，还想着带你们吃点好吃的呢，今天正好有空，走走走，咱们出去吃饭，别跟她在这置气。”
王俊凯站在过道头埋得低低的，他太理亏了，说什么都是错。
“王俊凯你快去给云歆把桌子收拾了，愣在这干什么！”沈伽把他往屋里推了一把，避免云妈再逮着他骂。
云妈不甘心地剜了他一眼，不好再吵，到底是自己的女儿，气坏了没人心疼。
王俊凯送走他们仨，回到病房就帮云歆收拾饭盒。云歆闭着眼努力克制着内心的酸涩和痛苦，搭在肚子上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，手指捏得发白。
“歆歆，你真的打算生下来？”
云歆没理他，转头对谭婧媛说道：“婧媛，帮我去办出院。”
“你现在就出院啊？”
“现在。”
“你身体……”
“我要回家！”
“好好好我现在去给你办，你消消气消消气。”谭婧媛慌乱地跑出去，云歆现在情绪很不稳定，谁都怕惹到她再出什么乱子。
王俊凯也被她吓到，现在她整个人都在发抖。
“歆歆你别激动，医生说了你不能......”
“你满意了吗？你纠缠够了没！你究竟怎么样才能放过我！”
云歆红着眼像看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，要不是他怎么会有一连串的事，还被父母知道着急得一晚上没睡觉，这么大年纪一大早专程跑一趟北京。
“王俊凯，这个孩子我生，你不是就想要个孩子吗？我生下来给你养，你带着他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，我求求你放过我可以吗！”
原来在她的心里，他是这样一个人，处心积虑自以为是。
可是他要的始终只有她啊。
谭婧媛匆匆去办了出院，下午就将云歆送回了家。王俊凯也跟了回去，但很快被云歆赶出门。接下来几天王俊凯日日登门日日被拒之门外。
“你让她安静两天，你过两天再来。”谭婧媛看不下去出来送他的时候好心劝导。
也就过了两天，王俊凯提着大包小包再次上门，云妈一开门看到他头疼病都要犯了。
“你又来干嘛？”
“阿姨，我来看看歆歆，我买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和肉，做给她补补身体。”
“用不着你操心。”
“妈，你让他进来吧。”云歆不想让他在父母面前被数落，再怎么也是自己做出的选择，也不想让父母觉得她看错了人。
像是得了莫大的特赦，王俊凯的眼睛都亮了，云妈不好做的太绝，毕竟他是孩子的爹，就算老死不相往来，血缘关系也斩不断。
“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。”
云妈瞪了云歆一眼，让开了门口。
“歆歆你这几天怎么样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？”
王俊凯进门放了东西就凑到云歆面前嘘寒问暖，云歆听了两句嫌烦，不想搭理他。
“医生说你身子弱，要好好休息，你别太累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“你也别总是不开心，孕妇还是要保持好心情的。”
云歆腹诽没有他她不知道多开心。
“你缺什么就给我说，我买了给你送过来，还有宝宝要用的东西我最近有空会慢慢添置，你就在家好好休息。”
他太聒噪了，云歆及时打断他：“你不是买了很多吃的吗？快去做吧，我饿了。”
“诶！好嘞！”
王俊凯没想到她还会多留他一会，意外之喜来得太突然，让他受宠若惊，立马撸起袖子就进了厨房。
云妈看他一副殷勤模样着实不顺眼，坐到沙发旁又开始数落：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，以前好好的不都挺好，非要闹那么多事。”
“行了妈，以前的事都过去了。”
“过去什么过去？把你害成这个样子……”
“哎呀，怎么还说呢，是我要生又不是因为他。”
“没有他也没有这个孩子，有他这样的爹真是晦气。”
“嘘……小孩听得到，别说了。”
“你倒挺给他面子。”云妈嗤了一声。
“好了好了，你进屋休息一会吧，累了好几天了，这不正好有人帮你做饭，你也歇一歇。”
“你要让我歇你就别给我整这么多糟心事。”
云歆耐心哄了云妈半天，好不容易才把她哄走，一个两个都不让她安宁。
王俊凯做好饭出来发现客厅一个人都没有，找到卧室云歆正在睡觉，自从有了孩子她每天的睡眠时间直线上升，成天浑浑噩噩的。
王俊凯轻手轻脚走近坐在她旁边，她睡得很沉，她还是喜欢侧着睡觉，与以往不同的是，现在习惯一只手搭在小腹，像是护着宝宝睡觉一般。
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脸，转而覆在她的手上，平坦的小腹下是他们的孩子，即便现在云歆不接受他，但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。
他们会有一个宝宝，他是爸爸，无论将来如何，她都割不断和他的联系，云歆永远都是他孩子的妈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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